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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滩人走洮河的故事(武永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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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22 16: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三滩人走洮河的故事
——《1958~1961靖远人走洮河纪事》摘录
(西部黄河文化走笔丛书·纪实文学卷)
武永宝

目次
序: 滩上人 凡人英雄 民族魂
一、吕尚国 讲述三滩人走洮河的艰辛往事
二、吴家俊 与水利工程一生结缘的人
三、陆书 木工厂制造“火箭车”
四、魏克勤 吃不饱饭的苦涩记忆
五、朱忠 两块麝香的故事
六、陈秉庚 洮河工地受冤屈
七、陈恒 讲述赛虎队与优秀爆破手的故事
八、吕鸿富 参加洮河秦剧团
九、陈凤 一捧新蒜馋坏成百人
十、房老汉 唐树雄 唱秦腔苦音挨批斗的趣事
十一、张英 被冤枉坐牢的人
十二、朱铭均 半空施工勒碎睾丸致残记
十三、王富生 三滩落户洮河的招女婿
十四、陆雨  乘坐羊皮筏子在洮河漂流
十五、三滩人夫妻双双走洮河者名单
十六、 三滩人娶来洮河女为妻者名单
十七、三滩人牺牲于洮河者名单
附录:糜滩区第一大队组织机构情况

滩上人 凡人英雄 民族魂
这算是正文前的一段简短小序吧。

滩上人,多亲切的称谓?滩上人,都是我们可爱可敬的父老乡亲。滩,是黄河岸边特有的肥沃之地,特别的养人、滋润人。兰州、靖远一带黄河边多滩地。明清大移民时代,我们的祖先从中原、山西等地迁徙守边而来,就慧眼独具,特意选择了这些滩地为家,于此,一代代人繁衍生息下来。是这些滩,养育了我们。是黄河水和黄河魂熏陶、濡染了我们的精神。因此,我们滩上人,就是真正的黄河人。我们热爱滩上这美丽的、散发着水灵灵韵致的家乡,我们更爱家乡的亲人……

滩上人的概念,可谓影响深远,在甘肃省内外,说起滩上人,大家都会明白,这就是特指靖远糜滩、三滩一带的人。糜滩、三滩,历来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党政军商学各界优秀人才济济,为国为民曾做出独特贡献。而滩上特有的黄河文化之风,也吹拂这个星球,深深地影响着周边的世界。

俗语:人终为灰土,文化终以传世。文化的核心,则是人们身上所发生的故事。无故事,就无所谓文化。滩上人,多英才,当然,也多故事。笔者此次搜集整理的这篇《三滩人走洮河的故事》,就属此类。笔者作为有良知的文化人,一直深切关注民间底层人的生生不息的故事,底层人群体巨大,探讨、挖掘他们的故事,我们会对一代历史概貌有所把握,同时,也最大限度地接近、触摸到了我们的民族之魂!难道不是吗?唯物史观:人民群众是历史的主人。我想,不会有人对此有异议吧。

这组故事的主人公,都是滩上乡亲里的普通凡人,属于今天我们这代人的父辈、爷辈。特定历史条件下,这些凡人故事,就具有了悲壮、可歌可泣的英雄特质。凡人英雄,也是英雄啊。他们的故事值得传颂,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绚烂的一瞬……当年,曾轰动世界的引洮工程,由于超越了时代的物质和科技发展水平的支撑,失败了……但,甘肃儿女战天斗地的故事,以及他们奋斗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却流传下来,凝聚成为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为我们所继承。

观古鉴今,继往开来。笔者历时数年所书写的靖远人走洮河的故事著作,其意义在此。把父辈的故事留在史籍中,把他们的精神代代传承下去。这一切汇集起来,必将成为重要的地方文化典籍。相信,百年后世,这一特性会显得更加突兀,深入人们的认知。就让历史去证明这一切吧。

最后要说明一下,三滩文友陆建华、朱永东二位,在笔者采访、撰写本篇文章过程中,起到了极重要的作用。尤其朱永东先生,热情度很高,给予笔者帮助尤多。二位,乃是真正有地方文化情怀之人。在此,深表感谢!这篇东西,作为一项文化成果,应该是笔者与二位以及众多接受采访者集体智慧的结晶。再次感谢大家。文章中的缺漏、舛误处,请读者朋友多多批评、指正,笔者随时予以修改。
吕尚国,1942年生,三滩镇新田村人,拥有55年党龄的中共老党员。图为佩戴“在党50年”纪念党徽绶带,在新田村沣泰渠畔留影。(朱永东提供)
吕尚国 讲述三滩人走洮河的艰辛往事
吕尚国,1942年生,三滩镇新田村1队人。当年,属于蛇湾联3社。其记忆力绝佳,思维清晰,笔者采访时侃侃而谈,他提供的三滩人走洮河的资料最多。洮河工地上,他总共干了4个年头,1961年底,整个三滩从岷县最后撤离者24人,其中就有他。他应该是极少数几乎经历了整个引洮工程始末的人。故,他走洮河的见闻讲述,颇具权威性、代表性。

1.出发的日子和情形记忆犹新。1958年农历的四月初九日(阳历5月27日),这个日子有特殊意义,这是整个三滩镇人走洮河的出发日。每个三滩人,对此须铭记之。如今,大多数人都遗忘了……他说,这之前,组织上派人走村串户做宣传动员工作,并按人口和兄弟多少分配走洮河的名额。出发之日,大家先在何庄的粮食大场上集中,然后,由三滩乡副乡长杨茂青发表讲话,随之,大家步行出发……行走的路线完全与后文吴家俊的回忆吻合。

2.大雨中露天睡觉休息的苦痛。吕尚国说,三滩人一路步行10几天,方抵达洮河工地的具体施工地——白土梁,这地方位于甘南州卓尼县境内,乃是整个靖远人施工的最上游地区,这里和榆中工区接壤。这一路步行,把人走得累坏了,而且,风餐露宿,风雨无阻,吃饭饮水困难,辛苦程度可想而知。到达目的地后,天降大雨……洮河流域多雨,而且,头顶一见云朵,就必下雨。这阵势,在三滩老家干旱地方是极罕见的。当时,大队人马突然云集,啥条件都不具备,所盖房子不够住,灶房也没有,大家不得不在大雨中就地露宿……这可受老罪了。当时,每人发一块油布,这东西太好了,绝对防潮隔水。于是,两人合作,先就地弄上一捆杂草铺地,然后将一个人的那块油布铺上面,再铺上家里带来的狗皮褥子等,然后,二人紧紧搂抱着盖上被子睡觉,再把另一人的那块油布顶在最外边抵抗大雨……这情景,冻馁交加,雨声恐怖,真是三生难忘。后来,大家一起紧急出动,砍伐木材,自己动手搭建窝棚,才解决了住宿的问题。

3.一大盆面疙瘩大家轮流吃。最初,由于宣传误导,说进入共产主义了,大家去洮河工地,走哪里,就吃住哪里,不用付钱,也不用自带锅灶和饭碗。一路上,有接待站,确实如此。可是到了目的地,这么多人一下子拥挤到此,由于准备工作严重不到位,没住的,没吃的……大家皆傻眼。最初几天,大家冒雨在露天底下睡觉。没灶房锅碗,大家干挨饿……记得队里有个唐家人,常出门,有经验,随身带一铁盆,搞来豆面,大家就地垒起“锅锅灶”,胡乱煮成疙瘩汤饭,大家你一口、我一口,轮流吸溜着吃。之所以这样,大家没带碗筷啊……这日子,太艰难了。

4.师文达队长慰问送来36只洋瓷碗。当时,大家都仅带喝水的小茶缸。大灶立起来后,大家打饭吃没碗筷,有人直接用“碗碗铁锨”盛饭吃。当然,不是人人都有这家伙,于是,有人不得已用洗脸毛巾打饭。将饭菜盛放在毛巾上,迅速带到路边,狼吞虎咽……这须速战速决,慢了,饭菜汤水会流失,就要挨饿。用洗脸毛巾打饭菜?这真有些毁三观啊,可谓闻所未闻。当时的真实情况,确实就是这样的。后来,木匠师傅用薄木板给每人打造了一个个小木升升,当吃饭的家伙,这才解决了吃饭碗的问题。当时,大灶盛放饭菜都用大型木槽,到了饭点,一个小队抬一大木槽饭出来,大家一哄而上……这情形是否有些像喂羊?

时,有人将这种情况写信告诉家里人,不久,三滩乡组织了一个慰问团来到洮河工地,慰问大家。当时,联3社(今日新田村)的副队长是师文达,乃慰问团成员之一,他特意从三滩家乡带来36只洋瓷碗,分发给大家……对,当年新田村第一批走洮河者总人数,就是36人。吕尚国对此记得非常清楚。后来,加上第二三批,以及轮换顶替者,新田村走洮河者总人次,应该有50多人次吧。

洋瓷碗大家用过一阵子后,觉得不美气,就淘汰弃用了。原因是,容量太小,打饭特烫手。外,大家下重苦,饭量都增加了,洋瓷碗打饭根本不够吃。于是,大家打饭又换成了小脸盆。当时,有了商店,生活用品供应有了基本保障,大家遂花钱购买一个小脸盆,用来打饭菜……

5.1959年,洮河工地光荣入党。吕尚国说,自己在洮河工地踏踏实实干活,中队长杨茂青,也是新田本村人,他很看起自己,遂着意加以培养。当年,自己十六七岁年纪,遵纪守法,勤奋工作,本分做人。这样,在杨茂青介绍下,于1959年,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如今,党龄已经有55年。2021年建党100周年之际,他与十二三个党龄50年以上的老党员被邀请到三滩镇,参加了隆重的纪念活动。镇党委给他们颁发了“在党50年”纪念党徽绶带,同时给予500元的纪念品。吕尚国说,目前,自己是新田村党龄最长的老党员。自己入党的源头在洮河,走洮河的故事永远难忘。他希望笔者将他们这代人走洮河奋斗、牺牲的故事,以及艰苦创业、大无畏的精神宣传、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读到这些,以激励后世人……
吴家俊 与水利工程一生结缘的人
吴家俊,1940年生,三滩镇吴湾村人,靖远县水利系统退休的老职工,白银市第二届政协委员。1956年,朝阳小学毕业后,经人介绍,他到靖远县城的抽水基站工作。他说,自己上小学时的校长是中二村人岳凤翔。1957年,他被精减回家。1958年春走洮河,他积极报名参加……他清晰勾勒出三滩镇人走洮河的路线。他说,三滩人走洮河的带队者是马应芳,时任三滩乡书记,他组织大家一起行动。他记得朝阳等村人,先是在朝阳小学门前的大操场集中,领导进行讲话动员,然后,大队伍集体出发,一路步行,每天一站的行程。路线图如下:
吴湾——来家窑——草滩(王岘)——石洞寺(皋兰)——忠和(皋兰)——西果园(兰州)——辛甸(临洮)——临洮县城——会川(渭源)——喇嘛大庄(卓尼)——柳林(卓尼)——白土梁(卓尼)。
吴家俊说,如此,总共走了11天,最后抵达靖远工区糜滩大队的施工地白土梁。时,吴湾村的小队长是吴乃宗。大家的背包行李都由村里的马车拉运,一路同行。赶马车的把式姓杨,佚名,吴湾人。一路上,有打前站者每每先行,会在下一个站口安排食宿……黄米馓饭、馍馍居多,面条较少。
吴家俊,1940年生,三滩镇吴湾村人。给笔者展示在引洮工程所获“青年突击手”奖章。2024年9月16日拍摄于靖远县城四道南巷寓所。
有个小插曲,吴湾村出发时,家属都来相送。吴家俊,1958年的正月初六刚刚新婚,妻子张秀英系糜滩官路村人。由于新婚羞怯,她远远地躲在树后目送……这一幕,至今记忆犹新。吴家俊给笔者说到这里,笑了……笔者忽然记起一首当年颇流行的民间歌谣《送郎走洮河》:
那年那月那会儿,
公社红头文件到,
引水工程去洮河。
糜滩男儿应号召,
准备炒面晒干馍。
玉兰的夫君带了头,
积极报名走洮河。
玉兰利索手儿巧,
鞋子衣服昼夜做。
一双春夏立秋穿,
一双寒冬腊月暖。
一身衣服蓝布夹汗衫,
另加一身棉缠缠……
送君送到石子坡,
石子坡上石子多,
石子垫到玉兰的脚,
痛煞夫君的心窝窝。

送君路过堡子山,
堡子山靠右是碾湾。
果香飘飘溢全湾,
堡子山长滩尖。
滩末取名长尾滩,
二道沙河贯三滩。

送君路过娘娘庙,
俯看家乡的红日照。
东流河水蓝布飘,
河堤两边长绿草。
羔羊跪乳蹦蹦跳,
男耕女织乐融融。

大堡子街哗啦啦地开,
谁家女子秀人才。
东洋鞋、白丝袜,
三尺辫子上扎着红爪爪。
多家男儿把她夸,
扎堆的媒婆介绍她。

送君路过苏家滩,
苏家滩两头尖。
地形胜似一群雁,
带头大雁飞向南。

送君路过三道湾,
青青杨树拜苍天。
糜子谷子高粱映红了脸,
夫君舍不得离乡泪涟涟!

送君送过河,
清水潺潺一对儿鹅。
扑楞楞撕心裂肺飞东西,
惊得野鸭叫嘎嘎。
一只牵着夫君排子(筏子)过,
一只带着玉兰回家养儿育女敬孝道。

那年那月那年关,
夫君的书信门前到。
第一句问吾二老好,
第二句问儿女可长巧?
再问玉兰身体好,
第三句怨鞋子做得少!

身上麻绳绕,
脚下青石搓。
双手握钢钎,
大锤抡整天。
衣服花花儿烂,
鞋子铁丝儿串。

听得玉兰泪花转,
盼望夫君早回还。

玉兰你放心敬二老,
双双儿女要育好,
听党话跟党走,
完成引洮任务是最重要。
再过一年回乡还,
夫妻团聚到永远。

这首民间歌谣,乃糜滩镇官路村女作家张泉英所搜集,曾发表于微刊《陇上风情》。歌谣非常富有艺术感染力,至今读来,依然打动人,令人心潮难抑……吴家俊与新婚妻子村口一别的情景,乃是当年无数靖远优秀青年告别家乡走洮河,与亲人妻女告别的难分难舍情景的再现。

吴家俊又说,自己正规小学毕业,那时,就算是有文化的人了。故,被靖远工区安排在工程的测量队工作。这些人,都是从各大队中抽调而来,由靖远工区副主任(分管技术方面工作)陶锦海(北湾人)来领导。后来,他又被推荐前往武威黄羊镇的省水利技术学校的水训班学习一年。1960年秋,又被安排返回引洮工地,糜滩大队长万夫武这时负责留守工作,他们这些留守者一直坚持到1962年的春夏,引洮工程于此彻底下马,他们方才返回家乡……吴家俊说,自己先后在引洮工程干了5个年头,乃是坚持到最后的一批为数不多的人。

1962年回家后,吴家俊在三滩镇水管所上班。1964年正式参加工作,先后在靖远水利局、兴电工程、水改办工作,直至退休。回顾自己一生的工作历程,都与地方的水利建设息息相关。笔者以为,这样的缘分匪浅,真正难得。
吴家俊展示的自己所获“引洮青年突击手”奖章原件,背后编号:1012。因收藏日久,已完全褪色。
当年“引洮青年突击手”奖章原始色彩。可与吴家俊所获奖章颜色,二者进行对比。(图片来自网络)
陆书 木工厂制造“火箭车”
陆书,1941年生,三滩镇朝阳村人,他是有手艺的木匠。家中兄弟二人,他是老大。1958年春,家里分配了一个走洮河指标,他当仁不让,去了洮河工地。

1.打前站与活佛一家的点滴记忆。糜滩区大队人马出发前,1958年春,事先抽调了30人深入洮河工地打前站,陆书就是其中之一。领队者,为中一村干部王珍。后来,王珍又做了2中队的中队长。30人抵达糜滩区的施工地白土梁、羊岔口后,立即展开勘测、选址、拉电线等工作。随之,盖起多排简易窝棚式宿舍、灶房、活动室等,民工的生活区基地于此基本建成。不久,糜滩区走洮河的大队伍到来,大家入住于此。

陆书回忆,他们打前站的30人,当时被安排在一户藏民活佛家中食宿。活佛家很大一处宅院,四面有高大围墙,中间主房是一座不凡的木楼。活佛一家住木楼上,每天早晨,活佛下楼坐在高台子上拿着转经筒摇动着,嘴里念念有词……当时,甘南洮河一带有叛乱传闻,大家都小心翼翼。队员们被安排在活佛家食宿,本身就有受保护的意思。活佛有13个儿子13个媳妇,好大一家人。活佛对待陆书他们很和蔼、友好……陆书说,30个队员离去时,队上给活佛家一大笔钱,这是大家的食宿费,应该的。这30个队员,糜滩、三滩各村均有。王珍(中一村人)、王道连(联合村人)、强文林(前进村人)、杨杰(独石村人)、张学敬(中二村人)、张学敏(中二村人)、徐生财(野麻村白杨林人)、李应从(小黄湾人)、李应约(小黄湾人)……今天能记得名字的就这些了。

2.糜滩大队木工厂的回忆。这30人打前站的队伍,在糜滩区大队伍到来后,就解散了,大家被分散安置于大队下属的5个中队,以及木工厂(含铁厂)。这个木工厂与中队平级,主要负责全大队民工的工具制造、维修等等。厂长:万书(糜滩人),五六十岁样子,老成持重。副厂长:詹成和(糜滩人)、陈玉(三滩人)。陆书,在木工厂除了做木工活外,还担任会计一职,主要登记资料,统计各种数据,发放福利、工资等。他回忆,木工厂有40人左右,大家都是木匠、铁匠,清一色的手艺人。大家一般都在厂子里待着,等待民工将各种破损的工具送来维修。有时候,也背上木工箱,带上斧子、凿子、刨子等工具前往工地一线上门服务,为民工就地维修铁锨、撅头等。糜滩大队领导顾尚武常喜欢带着陆书下工地,一边检查工作,一边让陆书维修工具……

3.木工厂制造“火箭车”。陆书最鲜明的记忆,就是在木工厂建造火箭车。笔者采访时,他对笔者饶有兴味讲述这件事。火箭车,即一种因地制宜造成的运输土石方的快捷工具。洮河工地多原始森林,木材资源丰富。故,该车系纯木材制作,有六个木轱辘,均由洮河所伐大树横截成圆形木墩子制成,直径约30公分,厚度10公分。上面木架上放置有三五个筐子,每筐子盛装二三百斤土石方。有细绳子将筐与车体维系在一起,顺着坡度惯性推拉出去,筐子里的土方随之倾倒出去……然后,又用巨绳抽拉回来,反复使用……这样,颇节省人力。这算是一项技术发明,颇受民工欢迎。
1958年,靖远靖丰剧团的学员在引洮工程工地进行慰问,期间与民工一起参加劳动,并拍照留念。左起:张淑森、高武秀、金巨梅、曾兰英。在此,可以见证当年引洮工程工地人们使用的笨重的木轱辘车。此车,与陆书所言“火箭车”,可能大同小异吧。二者好有一比。那时,橡胶轮胎的马车、架子车才刚刚出现,尚是奢侈品,普通民工还用不上。1959年以后,橡胶轮胎的架子车在岷县古城水库工地才逐渐投放使用。这就是真实的历史情况。知道了这些,今日的年轻一代就不会问“咋不用橡胶轮胎的车子”这一问题了。(高武秀提供)
陆书与张月兰夫妇合影于三滩镇朝阳村自家大门前。拍摄于2024年10月1日。
魏克勤 吃不饱饭的苦涩记忆
魏克勤,1938年生,三滩镇联合村6社人。他说,三滩魏家出自金城魏氏,清代有支系陆续搬迁至靖远的三合、三滩等地。今日三滩魏家人口总数约一千多人,为一大户族。他又说,当年走洮河,联合村约有60多人次。他是第一批走洮河者。大家先是在新田何家大院集中,由中队长(连长)杨茂青讲话……杨茂青当时是三滩镇乡的副乡长。出发时,大家都哭了,走洮河的年轻人哭,送的家属也哭。杨茂青说:都快回去吧,有哭的啥?随即,率领大家踏上去往洮河的征程。

那时,正值三年困难期,工程大灶上也缺粮,定量供应45斤,大家都是年轻小伙子,干重苦力活儿,消耗也大,故,吃不饱饭,乃常态。他说,这45斤粮放在靖远当地,或许够吃,因为黄河水“硬”,含矿物质。洮河水太“软”、太甜,做的饭吃下去不耐靠,很快就饿……记得当时大灶上常吃燕麦面,连皮吃,蒸的馍,像软泥,手拿不住……吃完后,屙屎老屙不下来。屙下来的,竟像牲口的粪蛋蛋……因此,大家都无力,工地上干不动活儿。有时,施工间隙,大家就地躺倒休息,队长吹哨子催促起身干活,都起不来,一个拉一个,方能站起身。还有一次,兰州来了一个剧团搞慰问演出,大家站着看戏,都感觉累,难以持久站立。故,大家竟席地而坐,或者,干脆躺倒地上看戏……坐着看戏,常见。这躺着看戏,也是奇观。当时,剧团有个女团长见此,讲话说,大家快站起来看戏吧,我给你们领导提要求了,领导答应了,今天,大家每个人打饭时加倍,保证吃饱饭……大家听此,一下子全来了精神,哗啦啦全站起身……吃饱饭的信号,比任何强制命令都管用。这一幕,系魏克勤亲历、亲述。
魏克勤、吴淑莲夫妇。2024年9月21日拍摄于联合村老宅。
朱忠 两块麝香的故事
朱忠(1936—2015),三滩镇新田村9社人。1958年走洮河,先是在工地从事木匠工作,又学习石匠手艺。总之,他是一个肯学习、肯钻研的人。后来,又学医,跟随专业医疗队的医生,学会了中医的针灸技术等。洮河工程下马回家,又在村卫生所工作,主要做抓药、会计等工作。期间,苦苦钻研中医、兽医,在种草药、刨制中药等方面,颇有造诣。1975年夏,暴雨后,靖远县城乡流行疟疾、乙型脑炎,社员得病抽风、虚脱,常倒在田间地头。朱忠于此参加了全县流行病大会战活动,发挥中草药方面的特长,为抵御这场疫情,做出了自己的一份贡献。1987年与1993年,朱忠经考试取得乡医资格证、医士等级证书,曾依据自家30平米的土坯房,进行门诊、治疗、抓药等行医工作,数十年如一日……他应该是三滩镇一代农村赤脚大夫的典型代表人物。

朱忠的儿子朱永东,乃诗词达人,有诗词集问世。父亲走洮河的故事,当年曾聆听不少。印象最深刻者,就是父亲从洮河工地弄回来两块麝香……笔者采访众多走洮河亲历者,都曾叙述过洮河藏民豢养香子的故事。香子就是麝,属鹿科动物,分类有林麝、马麝、原麝等。雄性脐部分泌物,即麝香。为名贵药物,有软黄金之称。朱永东记得,“文革”年代,三滩乡间缺医少药,尤其少儿出生有风症,父亲即拿出米粒大小一块麝香燃烧予以熏诊,即刻,少儿七窍活络,百脉开通,诸痒顿消。为此,曾救人无数……朱忠学医的源头在洮河,获取麝香救人的源头,也在洮河。朱忠走洮河的故事,独具特色,其一生,可谓与洮河结缘匪浅。
朱忠、陆建庭夫妇合影照。陆建庭积极支持丈夫走洮河,曾担任生产队妇女队长,坚持一线劳动,不输男劳力。为三滩镇半面天时代的妇女领军人物。(朱忠提供)
陈秉庚 洮河工地受冤屈
陈秉庚(1940—2023),三滩镇新田村4队人。他在洮河工地经历了一场冤屈磨难……从而留下了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笔者在采访过程中,几乎所有的采访对象都提到这件事,而且,大家异口同声说,陈秉庚是受了冤屈的。乡民对陈秉庚的评价高度一致,即,此人是一个老实,没出息的人。善良厚道,甚至有些懦弱。可是,在洮河工地,他被莫名其妙牵扯到一起饭票盗窃事件中去了,有人以为他是给伙管员、队长故意找事儿,遂组织批斗会围殴之,下手很重,颇激烈……陈秉庚不堪忍受,怕被打死,遂夜半出逃……期间所吃东西不适,竟致肠梗阻发作,倒卧路边,行将就毙。时,靖远工区一把手何清涌与通讯员骑马回归,途中相遇,下马查看,发现陈秉庚胸牌字样:4师1团1连。知道是自己属下的靖远民工,遂将其扶上马紧急送包舌口医院急救……陈秉庚才捡回一条命。显然,何清涌对于陈秉庚有救命之恩。

何清涌,靖远三合村人,中共老地下党员。外号河瓜子,待人颇亲和。他曾任中共靖远县委副书记,在洮河工地,又担任靖远工区的书记兼主任。这职务,通俗一点讲,就是4师的师长兼政委。可见,陈秉庚有幸碰到了贵人。

这个4师1团1连,又是咋回事呢?原来,1959年春节过完后,走洮河的所有民工被实施军事化管理。整个引洮工程共计有13个工区,被编制为13个师。靖远工区按序列是第4工区,被编为第4 师。下辖9个大队,成为团级建制。糜滩区民工是第1大队,被编为第1团。下属5个中队,为连级建制。陈秉庚属于新田人杨茂青领导的1中队(连)。故,他的胸牌编号就成为:引洮工程4师1团1连。当时,胸牌上还印有工作分工区别,如:指挥员、卫生员、技术员、施工员、战斗员、炊事员等等。望文生义,即知其身份。陈秉庚是普通民工,他的胸牌分工标识应该是:战斗员。制作胸牌,乃模仿建国初期解放军服饰之制。

陈秉庚遭遇的这场冤屈,成为他们家族的一个心结……他儿子陈亮谈及此事,至今,依然心痛、沉重。笔者写出这个故事,也意在告诫后人,切勿冤枉他人,也勿借助运动整人。大家都是乡里乡党,彼此忌恨几代人,何必?
陈秉庚(1940—2023)遗像。(陈亮提供)
陈恒 讲述赛虎队与优秀爆破手故事
当年,洮河工地上以各种时髦、新潮,甚至唬人的名称命名施工队,包括中队、小队、小组等,这样的现象常见。如大芦大队有个原子爆炸小队,听起来吓人不?

陈恒说,当时,为应付上级检查和拍电影需要,各中队抽调最强悍的青年劳力组成尖刀队伍,干最苦最累的活儿,出工早,下工迟……赛虎队,就这么应运而生了。糜滩大队的2中队,是以三滩朝阳、中一、中二等村民工为主组建的。

而联合、新田、小黄湾、野麻各村民工为主,组成1中队。此外,糜滩、独石各村民工分别组成3、4、5中队。2中队的中队长是王珍(中一村人),副中队长是贺德成(朝阳村人),于此,特意组成了这个著名的赛虎队,有二三十个成员。赛虎队,乃1中队下属的一个特殊小队,正副队长是贺德成(兼)、张正国(朝阳村2队人)。

赛虎队里有两个优秀爆破手,值得一述。这二人在工地上颇吃香。一个是陈建,朝阳村人,放炸药、爆破很利索,领导很器重,从未有过闪失。可为人古怪,独来独往,常在山洞一个人就宿。另一个是赵光明,朝阳3队人。此人是爆破队长,放炮手艺也很好。可是,脾气古怪,常和领导闹别扭。最后,被戴帽子:不良分子。送到糜滩大队专门的四类分子小队进行改造。地、富、反、坏、右分子,大家常听说,不良分子,这名号,笔者还是第一次听说。陈恒说,其实,当时工地上很艰苦,又吃不饱饭,大家有情绪、怨气,大胆者,说几句怪话而已。并不真是坏人。
陈恒,1942年生,三滩镇朝阳5队人。2024年10月1日拍摄于朝阳村文化广场。
吕鸿富 参加洮河秦剧团
吕鸿富,1937年生,新田村人。关于他加入靖远工区秦剧团的事儿,笔者曾在《引洮工程 靖远工区秦剧团综述》一文提到过。不过,今日采访,亲睹老先生风采,也是幸事。

三滩镇,乃文化之乡,自古戏剧、社火等民俗文化氛围浓厚。吕鸿富说,自己幼年,即深受其熏陶。十二三岁年纪,就参加了社火、村戏的表演。他说,自己骨子里也热爱唱戏。1958年到了洮河工地,他是糜滩大队民工自发组织起来的秦腔演员,有一次,在白土梁大队部演出秦腔剧《三换衣》,自己在其中是配角,被靖远工区剧团的导演郭海珊看中,遂吸收进工区秦剧团。与他同时被吸收的还有糜滩人贾汝仁。此人没嗓子,丑角好。在工区剧团,吕鸿富主要唱胡子生,须生、大净戏均能演。如《四进士》中的配角杨春,《三滴血》中贾莲香之父等等。自己当时是年轻娃娃,只能演配角,主角则是郭海珊(糜滩人)、孙毓瑞(水泉人)、董善发(打拉池人)等名角儿。

吕鸿富说,这期间,自己忽然患病肠梗阻症,很危险,被送往会川基地的总医院,住院治疗一段日子,才痊愈。所幸,未开刀手术。至今,其致病原因,不明。给他治病的主治大夫是邵院长,临洮人,医术不错,据说是部队退役军医。

从洮河工地回来后,吕鸿富常跟随寇世英、杨生发(杨和尚)走乡串户唱戏。“文革”中,受时代风潮影响,唱过样板戏等现代戏,如《穷人恨》《血泪仇》《三世仇》《党的女儿》《红灯记》《智取威虎山》等。《红灯记》饰李玉和。《智取威虎山》饰常宝爹……曾在全糜滩巡回演出。

吕鸿富说,就在30年前,自己50多岁时,老伴儿突然去世,自此,洗手不再唱戏。谁叫,都不去了。可见,夫妻伉俪情深。老伴儿离去,他心理倍受打击。唱戏,乃是高兴的事儿,心里老惦记老伴儿的悲痛事,咋能唱起来?
吕鸿富,1937年生,三滩镇新田村人。走洮河时参加靖远工区秦剧团,担纲须生、大净等角儿。一生爱好唱戏,活跃于城乡舞台。2024年10月2日拍摄于新田村老宅。
陈凤 一捧新蒜馋坏成百人
陈凤,1936年生,新田村堡门队人,现在应该是3社。当年走洮河,其意气风发,为人精明强干,很活跃,也很勇敢,遂担任青年突击队队长一职。也曾是受靖远工区和引洮工程局表彰的先进个人,上过光荣榜。

前面讲了,以朝阳等村民工为主组成的2中队,专门抽出强悍青年劳力,组成一个尖刀队,即赛虎队。而以新田等村民工为主组成的1中队,也抽调最棒的劳力,组成一个“青年突击队”,陈凤出任队长。副队长是徐兆荣,新田村徐庄人。

当时拍电影取景,赛虎队与青年突击队热火朝天的施工场景,成为拍摄的主要内容……当年有一部反映引洮工程的电影《山上运河》,由上海科学教育电影制片厂出品。这电影,当年曾在全国公映,很多人都看过。所取镜头,基本覆盖了整个引洮工程13个工区的重点施工场景。当然,当年走洮河全省有17万人,不是每个人,也不是每个施工场面都可以上电影镜头。像赛虎队、青年突击队等这样的尖刀队,方有幸成为各工区的代表者,才能上这部电影……这部电影现在很难看到了,不然,大家一定会发现,镜头里一定有咱三滩人。

此外,当时上级的检查特别多。人们因吃不饱饭,对工程前景悲观等,大多数人都磨洋工,或干脆躲在窝棚宿舍里睡懒觉,不愿出工。故,赛虎队和青年突击队的成立,也有应付这些频繁检查的用意。人们越是吃不饱饭,偷奸耍懒,上级为应对这种现象,检查就越多越频繁。久之,下面民工也有了对策、办法。一旦检查团突然造访,赛虎队和青年突击队的强劳力就立即起身奋力干活儿,大冬天光膀子,夸张地猛干,口号声震天……甚至,故意扬起尘土,以示大家苦干,很卖力……当然,检查团的人也不傻,知道这是短暂假象,也不戳破,连声表扬:干得好,干得好!

这里有一件趣事,陈凤成为先进人物,曾前往会川基地出席全省的引洮工程会议,回来时,他随身带来了一捧当年产的新大蒜。在中队大灶吃饭时,他分发给突击队的成员下饭吃。这一幕,竟惊呆所有在场者……新鲜大蒜那股特有的清香味儿,沁人心脾……那时,大灶上有饭没菜,乃常态。往往,大家下工时就地打些野菜带回来,各拴绳子扔大锅里稍微煮熟,抽回来,再放点花椒面和盐,勉强下饭吃。大多情形下,大家都是直接吃甜饭,哪有啥菜呀。此刻,成百人被新鲜蒜味儿吸引,但陈凤带领的美味有限,绝大多数人吃不到啊,于是,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流出哈喇子(口水)……这印象,太深刻了。

这则故事,吕尚国亲述。
房老汉 唐树雄 唱秦腔苦音挨批斗的趣事
走洮河那会儿,批斗会和挨批斗,乃常见现象,谁都可能会成为批斗对象。而且,队长,无论中队长、小队长,甚至工区领导,一不小心,就犯错误,或成了右倾分子,或被撤职、降职。因此,领导人职务变动频繁。领导犯错误挨批斗,也属正常。普通民工,挨批斗,更是司空见惯。

这里,有三滩两个普通民工,因唱秦腔唱词,被挑刺,而挨批斗的故事,说来颇有趣,期间充满了黑色幽默的性质。这两件事,乃吕尚国亲历。他说,此事,在三滩民间流传甚广。后来,大家从洮河回来几十年,尚对此谈论不止,觉得特别搞笑,遂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不是所有的批斗会,都是严肃、唬人的。有些批斗会,则成为人们放松身心的笑闹场所。

这两件事,就是这样的。这两件事,均与当时迎接检查团有关。检查团经过民工们的施工场地时,队长要求大家喊口号,唱革命歌曲,或者,唱带欢乐气氛的戏剧唱词,要多表达幸福感,等等。以把检查团的人哄高兴为原则。

唐树雄,当年属于联3社人,今新田1队。他酷爱秦腔,检查团路过身边,按例,他张口唱了几句《朱春登放饭》里的唱词:
恨西地黄龙贼越律造反,
打来了连环表要夺江山……

因他是地主成分,夺江山,乃敏感词,有期冀变天、反攻倒算嫌疑。故,晚上立即组织批斗会,被质问:你要夺谁的江山?随之,被推搡,轰斗来轰斗去……

还有联合村房巷人房老汉,佚名,检查团路过身边,唱了几句《烙碗记·扫雪》里定生的唱词:
我的母出门去无影踪,
伯母她和保柱把计定。
伯母好比五阎君,
宝柱哥,他好比催命的鬼……

结果,晚上被批斗。当年,这场合唱苦音、悲苦曲调,就视为对现实不满……应该唱花音、亮音等欢快曲调才对。更何况他唱词里有“催命鬼”的敏感词,被认为讥讽检查团……可人家就只会唱这几句呀,奈何?吕尚国说,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有些荒唐,批斗时,场面幽默、滑稽,人们暗暗嬉笑吵闹,成了笑闹场……

上面两则三滩人走洮河的趣事,记录下来,供大家娱乐、一哂。仅此而已。
吕尚国、寇宗芳夫妇在三滩老宅的合影照。(朱永东提供)
张英 被冤枉坐牢的人
张英,蛇湾联2社人,今属联合村4队。这个人太冤枉,竟因为一件小事,被弄得去坐牢3年……

张英在未走洮河前,就是石匠,在三滩水利上打石头。那时,打石头都是完全用手工,很辛苦,而且,效率低下。在洮河工程,他看到雷管、炸药的巨大威力。暗忖,将来回来在家乡水利上打石头能用上雷管、炸药该多好。于是,偷偷私藏了不少雷管,准备带回家打石头用。工地上雷管没个数,属危险物,一般,没人敢收藏。北湾镇走洮河者张绍荣等人曾给笔者亲述,当年支援九甸峡而来的西合、礼县民工,由于愚昧无知,竟砸取雷管金属外壳,想制作旱烟嘴儿,结果屡屡爆炸伤人,害人不浅。故,稍有常识者,白送都不敢要这东西。可是,那时,阶级斗争弦绷得太紧,上面发现此事后,严厉追查。也是为抓典型,杀鸡儆猴,杜绝效仿者。故,开大会批斗、审问之。主持者是碾子湾村的王某,副中队长。他是新近交流过来,做副队长的。这个批斗、审问会,由他把控整个会场的气氛和走向……

王某严厉质问其动机和目的,张英如实回答。

这样的回答,王某不认可。当时,还有工区保卫科的人,也加入审问。大家一直诱导他上套儿,让他顺着他们的意思回答。不达目的,不罢休。

问:是否想颠覆政权……张英坚决否认。
问:是否想报复某仇人……张英亦不答。


这样问得太久,加之当时气氛恐怖,不答,就不会放过他。有人从旁也怂恿张英,说回答了,就没事了,快回答吧。于是,张英承认要报复某仇人……这下坏了,审问者当即翻脸,将其捆绑法办。最后判刑3年。

这一幕,吕尚国亲历。他说,当时批斗、教育一顿,让他改过,就够了。然,诱导说假话,借此判刑坐牢……实在太过了。

笔者以为,这也是特殊年代的特殊事吧。今人听来,实难理解,感觉与天方夜谭无异。然,后世,当慎而戒之。

朱铭均  半空施工勒碎睾丸致残记
朱铭均(1919—1995),三滩镇新田村9队人。如今,已经去世已30年了。朱永东说,朱铭均是自己的一个族爷,排行老六,我们这辈人都称呼其为:六爷。朱铭均,为人非常厚道、质朴,一生勤劳善良,典型的农村老农民。当年在洮河工地半空中施工,一颗睾丸被绳索勒碎,造成终身残疾……笔者初闻此事,颇觉骇人惊悚,半晌无语。

朱家,乃三滩镇新田村大户人家,也是靖远有名望族。朱铭心(1895—1974),曾是甘肃一代著名学者、政治活动家。1937年曾任甘肃学院院长。甘肃学院,即中国著名高等学府——兰州大学的前身……朱铭均与朱铭心系一个辈分的亲堂弟兄。朱家祖籍山西洪洞大槐树,据说为明皇族支裔,明代大移民徙甘肃景泰一带,再徙靖远县城、三滩等地。朱发忠中将,与三滩镇新田村朱家为同族人。

话说朱铭均,在洮河工地施工,于半山腰拴着安全绳子,长久地吊在半空中……主要是打炮眼,放炸药,炸山石,开辟出一块平台。然后,民工大队伍出动继续扩大平台面积,在此基础上,继而修凿渠道,打涵洞等。当时,号称:空中运河。吊在半空的民工,屁股处有个三角形吊带,分别束缚着裆部和屁股,这项工作危险至极,因掉下绝壁摔死在洮河岸边者,多不胜数。故,朱铭均精神高度紧张,竟忘记三角吊带勒压痛苦。久之,才发现自己的一只睾丸被吊带勒碎,下身肿胀,痛苦至极……这事儿,属于隐私,他当年强忍着,不曾给人诉说。受伤后,大夫只当普通伤病,予以打针调药施治。他在宿舍休息多日,待身体稍微恢复,又继续上工干活。洮河工程下马后,后来的岁月,他才慢慢给家族人讲述了此事,周边人才知内幕……笔者采访同村走洮河亲历者吕尚国时,他说,知道此事。他又说,多少人把命都丢在洮河那边了,朱铭均勒碎睾丸,能够保命,就算是幸运者了。不过,笔者闻此,依然很震撼。

其实,靖远人走洮河,既是一部艰苦奋斗史,也是一部苦难史。类似朱铭均这类致残者比比皆是。靖远师范李振荣老师夫妇提供信息,笔者走访核实,乌兰镇烟洞沟村狄家台人狄守恭,也是一位医者,当年走洮河,因劳累过度,加之卧室窄小,晚上睡觉,他被挤在门边,将一只脚露出室外,正值严冬,一觉醒来,那只脚的五趾头被冻坏死,后来脱落,成了秃掌……此后,终生瘸腿、残疾,村民或称之:狄瘸子。改革开放年代,狄守恭在村子自开药铺行医,医术高明,口碑甚佳。如今,他早已去世了。

烟洞沟还有一位黑映成,1941年生,乃黑映武二哥。当年走洮河,因水土不服,严重过敏,上吐下泻不止。他感觉自己久待洮河,必死无疑,遂在干大(爹)魏连武带领下,以太阳、月亮判别方向,竟日夜赶路逃跑回家中……时,村里社里逼迫、动员他必须再去洮河工地,他借故坚决地拒绝了。洮河工地经历给他留下严重后遗症,先是浑身过敏不适,痔疮频发便血,免疫力严重下降,再后来演变成肝硬化……1981病故,时年41岁,属于英年早逝。他因洮河过敏染重病,造成终生不育。娶妻后,不生养。夫妇遂抓养一女儿。他去世后,妻子无奈,带着女儿改嫁了。

上述故事,都充满悲情色彩。可谓可歌可泣。不是大英雄的故事,才够得上可歌可泣。平凡人的这般悲壮故事,依然足以让人可歌可泣。难道不是吗?
朱铭均(1919—1995),三滩镇新田村9队人。这是其生前的一张生活照。(朱忠提供)
王富生 三滩落户洮河的招女婿
当年,靖远人走洮河,大部分都是青春期的青年人,未婚。其中30多岁未婚的壮年人也不少。有人与当地的洮河女产生了感情,最后领回家来,正式婚配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有的则干脆做了当地的招女婿……这两种情况都算是修成正果。然,极少数人,与洮河女做了简短日子的露水夫妻,最后各奔东西。

当年,靖远人领来洮河女人成婚者较多,笔者统计,全县总共有60对吧。而留在洮河那里当招女婿者,则寥寥无几。无论古今,也无论何地,当招女婿,均需一定的勇气。尤其当年留在陌生的洮河流域,且刚刚叛乱平息,做藏女的招女婿,更是需要非凡的勇气。笔者目前所知,靖远人留在当地做招女婿者,大约有如下几人:

王凯。北滩乡大红沟村韩川社人,志愿军复员,当年,走洮河30岁出头。招赘洮河对岸的临潭县藏女成婚,留在了那里。

赵巨江、贾进珍。这二人都是复兴乡人。他们当初都与洮河工地附近的寡妇相恋,并结婚,许诺要做招女婿。工程下马,二人变了卦,不愿留当地。赵巨江的女人,不愿跟其回靖远,离婚了。贾进珍则将女人领回来,白头偕老。显然,这二人做招女婿时间很短。

展世清。东湾村人,情况跟赵巨江类似,许诺当招女婿,可工程下马时反悔,女人随即离婚。展世清回家后,再婚。许八。真名:许守信。黄湾下村人。做了招女婿,成婚时,中队长藤宝发杀驴操办,轰动一时。

武金章。平堡镇武家圈圈人,娶半番子女为妻,当了招女婿。

王仲联。祖上系糜滩碾子湾村人。土改时落户曹岘欧家岭。走洮河时,当了招女婿。在洮河生活了一辈子。

今天,笔者采访三滩镇新田村走洮河亲历者吕尚国先生,他又提供了一个三滩人王富生走洮河当招女婿的信息,笔者大奇之。这无疑,又多出一例。

王富生,系外来户,可能是秦安、通渭一带人,今天说起此人,很少有人知道。此人,旧社会来劈佛寺打工,有手艺,是个不错的铁匠,在村头支起炉具,叮叮当当打铲子、马掌和农具铁器等物。那时,这些器物很实用,受大家欢迎。故,留了下来。落户于当时的联3社。即,今日新田1队。

1958年走洮河,工地上缺铁匠,铣钢钎,打造、维修铁锨、铲子等工具,都离不开铁匠。因此,王富生被征召去了洮河工地。由于年龄偏大,他估计自己将来回三滩不好找女人,遂在洮河工地,与一半番子藏女恋爱,最后成婚……最后,工程下马,大队伍撤回时,王富生思谋再三,并受藏女殷勤挽留,干脆留下来,就地做了招女婿。其实,此人在三滩单门独户一个人,毫无牵挂,这结局,也许是最好的。王富生落户的地方,为卓尼县新堡乡。这里也曾是靖远工区民工的施工地之一。

笔者问:王富生后来情况如何?与洮河女白头偕老否?儿孙满堂否?

吕尚国答:这,谁也说不清楚了。

陆雨  乘坐羊皮筏子在洮河漂流
陆雨,三滩朝阳村人,1940年生。身板刚正,状态很好。思维也清晰之极,说话阳刚气十足。青年时有外号:生铁棒。可见,当年也是一猛人。

陆雨与中二村的岳凤翮同庚,都是1940年生,这二人给笔者提供了糜滩、三滩人走洮河的许多珍贵资料。

陆雨做过技术员,搞过测量。后来,又做过协调粮食供应方面的工作。一次,在岷县中寨集粮库工作毕,返回包舌口,顺便乘坐羊皮筏子漂流而下……中途竟然发生了意料不到的险情,让他终生难忘。

羊皮筏子装运面粉的码头叫扎马沟,在此,羊皮筏子两个、两个组合,被连接在一起,一共有三组,共六只羊皮筏子。每个羊皮筏子都装满面粉袋子。然后,用绳子捆绑结实,遂开启上路。

从中寨集附近河边码头扎马沟到达包舌口,期间距离有一百华里左右,路途比较遥远。一般要漂流三、四个小时方可。洮河水量远不及黄河,大约有其平常水量的1/5。而且,其凶险程度也远逊于黄河。不过,有个特殊情况,这就是这一路漂流,途中有几处峡口塞头,也是颇为危险的。因为,此处河道狭窄,且落差很大,流水急速,在峡谷澎湃……行筏至此,一不小心,就会发生筏子撞壁翻滚的危险。老资格的筏子客陈振武身上就发生过类似事件……幸未造成人员伤亡。

陆雨搭脚乘坐羊皮筏子而行,免去了步行之苦。然,这一路经历险情,至今回忆,仍心有余悸。当时,在某塞头峡口处,筏子客让他紧紧抓住筏子上的绳索,贴近筏子匍匐身子,不准乱动……刹那间,筏子飞一般冲下去,似跌入谷底……河水与峡壁碰撞,发出震天吼声,一时浪沫飞溅,筏子上的人们都被河水打湿,成了落汤鸡……筏子客同时大声呼喊号令以便彼此协调动作,脱离漩涡、礁石等险境。筏子客边呼喊,边玩命似的奋力挥动划板子(桨)……筏子则在筏子客驾驭下,左冲右突,一路飞下险象环生的洮河谷底……

陆雨浑身湿透,吓得身子紧贴筏子,大气不敢出。终于,筏子进入平缓地段,此刻,筏子客方才严峻的脸面,至此,露出一丝轻松微笑。陆雨此次所乘坐的羊皮筏子,正是陈振武所操持。

陆雨说:没想到,放筏子,还有如此惊险场面?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陈振武答:就是啊……我们常年如此,惯了……但是,必须时时小心翼翼。否则,就会出危险。我和同伴就吃过一回亏,落水了,面粉全掉河里,挨了批评……幸亏人没事。

陆雨说;大家全被河水打湿衣服,大家受苦了。

陈振武答:是啊,这不假。筏子客不容易。可是,干筏子客这行,比起在九甸峡万丈悬崖的半山腰施工,感觉要轻松一些。也相对安全一些。

陆雨又问:面粉全打湿了,回去怎么办?这不糟蹋了?

陈振武说:你误会了,面粉袋上铺了一层上过桐油面子的油布,水不会浸湿面粉的。绝不会……

陆雨说:原来如此。

笔者在采访陆雨时,陆雨至今对筏子客们的水上技术表示叹服。他说:筏子客有本事,真能啊!从水情那么复杂的河谷里纵横捭阖,犹如鱼儿钻浪,安全而返,印象极为深刻。
陆雨,1940年生,三滩朝阳村人。2021年夏月,拍摄于三滩朝阳村老宅。笔者当年采访时,陆雨先生尚健在,身体很硬朗,可惜,近日闻说他已于去年2023年4月1日去世,颇震惊。真是人生无常啊,走洮河亲历者越老越少了。笔者抢救挖掘的这些资料很珍贵,越是百年后世,越是体现出其珍贵性。时间会证明一切。
三滩人夫妻双双走洮河者名单
1.三滩朝阳村贺德成,当时为副连长,夫妻双双走洮河。妻子名字:魏育芳。(陆雨、岳凤翮提供)

2.三滩朝阳村张正国,夫妻双双走洮河。妻子名字:党有惠。(陆雨、岳凤翮提供)

3.三滩中二村周惟有,夫妻双双走洮河。妻子名字:展凤英。(陆雨、岳凤翮提供)

4.三滩中二村周维范,夫妻双双走洮河。妻子名字:谢怀兰。据说,谢怀兰在工地上主要做一些缝缝补补工作。对缝纫之类活儿擅长。(陆雨、岳凤翮提供)三滩中二村马富,夫妻双双走洮河。妻子名字:周兰。(陆雨、岳凤翮提供)

5.三滩中一村谢义,夫妻双双走洮河。妻子:董淑。男人先去,女人后去。(陆雨、岳凤翮提供)

6. 三滩中一村谢怀恩,夫妻双双走洮河。妻子:展学兰。(陆雨、岳凤翮、谢怀刚提供。谢怀刚未走过洮河。网络留言,提供信息)

7.三滩朝阳圈湾子刘兴茂,1937年生,夫妻双双走洮河。女人宋氏,烟洞沟宋家铺人。(杨文新提供)

8.朝阳村崔仲江,妻子佚名,夫妻双双走洮河。(魏克勤提供)

9.联合1队王全,妻子黄某,夫妻双双走洮河。(陈恒提供)

10.新田杨滩人杨礼,妻子毛秀兰,娘家糜滩毛家咀子。夫妻双双走洮河。(吕尚国提供)

11.新田9队人张治忠,女人佚名。夫妻双双走洮河。(吕尚国提供)

12.小黄湾人李仁,妻子白凤。夫妻双双走洮河。小黄湾当时归三滩乡辖属。(吕尚国提供)
三滩人娶来洮河女为妻者名单
1.新田村李德衡,娶来洮河女做妻子。1958年走洮河,李德衡年龄偏大,30多岁了,在家乡不好找女人,未婚。他曾在大灶做饭,用剩饭剩菜周济工地附近下达窝村一带藏民。当时,彼此间有互动、互助的政治任务。故,与一芦家寡妇相识相熟,后,成婚,领回三滩老家。此寡妇,藏族。村民俗称:藏婆。芦家寡妇来时,还带来三个儿子,一个早夭。另两个至今生活安好,均娶妻生子。李德衡与藏婆又生育两个儿子。李德衡病故后,藏婆又改嫁中一村的李某。并将原来洮河所生小儿子一起带到了李家。曾任县人大副主任的杨学杰先生说,当年三滩普查人口,竟然有几口藏族人,大家惊奇。其来历,即如此。藏婆在中一村李家又生育1儿2女。村民说,此藏婆共生育八个子女,为三家开了门,颇有功劳。为人较粗苯,但下苦干活攒劲。(陆书、陆雨、岳凤翮提供)

2.新田村堡门队(3队)人陈L,在洮河找了一个半番子女人,共同生活较久。女人还曾在工地大灶做饭、帮灶。工程下马回家时,女人变卦,逃跑了,未能领回来。算是露水夫妻一场吧。陈某回家后,又重新娶妻生子,组成新家庭。
三滩人牺牲于洮河者名单陈生陇。
陈生陇,1943年生,属羊相。三滩朝阳圈湾子人。原籍刘川乡荒草梁。当时只有18岁,正在工地干活,由于信号传递有误,忽然炮响,远处飞来一碗大的石块,躲避不及,击中头颅,半个脸都打飞了……就这么,牺牲了。成殓时,眼珠都找不到了。当时工地领导、民工无不哭泣,为之鞠躬、送行……刘川本家陈其德等人闻讯亦赶来送葬。陈其德说,自己叔老子有9个(一个爷的孙子排列),陈生陇是老七。当时,家里已为其定亲,未来得及过门,就牺牲了。牺牲地是工地扬沙口,就地埋在了附近的沟里。后世,族人曾给其过继了子嗣。(陈其德、陆雨、岳凤翮提供)

张学敬。张学敬,三滩中二村人,1959年出事时35岁。当时一个连的人马出动去背炸药箱,每箱药50公斤,往返60华里,这活儿苦累之极。据说,有人脊背的皮肉都被箱体铲破,鲜血淋淋……力气小的人,根本背不动。那时,全是山路,崎岖不平,炸药全靠人力背运……途中,忽遇到五合、北滩人放炮,张学敬一腿从大腿根部被碗大一石块击断,倒地血流如注,惨不忍睹。人们急忙上前查看,发现张学敬人尚清醒,知自己命在旦夕,泣涕涟涟……然,大家束手无策。最后,失血过多,牺牲了。这事儿若是在今天,抢救及时,绝不至于丧命。张学敬身后遗有三女。妻秦氏,为笔者亲戚,笔者称:表姑奶。后,改嫁薛家……(陆雨、岳凤翮、张明让提供。张明让,未走过洮河。为知情者。)
最后,谨以此文,向牺牲于洮河工程的三滩民工,表示致敬,并致以哀悼、祭奠……
附录:

糜滩区第一大队组织机构情况综述
1.全省15个工区来历。1958年,甘肃兴建引洮水利工程,可谓举全省之力,在世界上都产生重大影响。当时全省80多个县,有40多个县的民工直接参加了这一工程建设。而剩余的40个县,则从财力、技术等方面全力支持。常规,引洮工程有15个主力县组成15个工区。最初,由陇西、定西、榆中、靖远、临洮、通渭、会宁、天水、平凉、秦安、渭源、武山、甘谷13个地、县,组成13个工区。后,又增加岷县、静宁两个工区。成为15个工区。其中,平凉工区,含平凉、庆阳两个专区的人。由两个专区分别抽调所属各县的民工组成,但名字却叫:平凉工区。再后来,又缩减成12个工区。
2.靖远工区有9个施工大队。1958年,靖远有8个区的行政建制。大概按区,分别成立9个施工大队。其中,东湾区裂变成6、7两个大队,故,多出一个大队。依次为:
第一大队,糜滩区(含糜滩、三滩、独石部分民工)。
第二大队,城关区(含乌兰、营房、中堡、刘川、独石少部分民工)。
第三大队,贾寨柯区(含五合、靖安、东升、北滩民工)。
第四大队:打拉池区(含共和、高湾三场塬、黄峤、宝积、种田、复兴民工)。
第五大队:大芦区(含大芦、曹岘、箬笠、高湾笠山民工)。
第六大队:东湾区之水泉大队(含老水泉、王家山、永新、部分炭窑、茨滩民工)。
第七大队:东湾区之共青团段大队(含北湾先锋中队、陡城火箭中队、三合卫星中队、东湾战斗中队等)
第八大队:川口区(含石门、双龙、兴隆民工)。
第九大队:北湾区(含北湾、平堡民工)。


每个大队约有3—6个中队。各大队人数,城关大队、水泉大队均有3个中队,人数不足1000人。打拉池区、贾寨柯区分别有6个中队,人数在1500以上。综合统计,靖远工区走洮河总人数约1.6万人次。
3.糜滩区第一大队组织机构暨施工地情况。大致情况如下。
书记兼大队长:万夫武。糜滩人。原任县直机关党总支书记。
副书记兼副大队长:马荫芳,黄湾人。原三滩乡书记。
副大队长:顾尚武,三合人。原糜滩乡书记。
施工地点:在洮河上游的白土梁、渍泥沟、扬沙口(又曰:羊岔口)、老虎崖一带,大约七八公里长度。与上游的榆中工区接壤。最艰险处为:老虎山、齐崖。依然要在悬崖半空施工,危险程度不逊于九甸峡。大队部设在杨沙口。

4.糜滩区第一大队下辖5个中队。当年,糜滩区(第五区)管辖糜滩、三滩、刘川、小黄湾、野麻等乡村,地域辽阔,人口众多。走洮河时,刘川(范家窑除外)200多民工调剂给了城关区。独石村走洮河60人,大部分编入糜滩大队,少部分也调剂给了城关区。最初,糜滩区与城关区的施工地界不分你我,后来,才划归清楚。小黄湾、野麻,1959年后划归水泉。总计,糜滩区第一大队总人数约1500人次。下辖五个中队。每个中队200~300人不等。
一中队,中队长:杨茂青。三滩新田村人。副中队长:王守仁。三滩新田村人。
二中队,中队长:王珍。三滩中一村人。副中队长:贺德成,朝阳村人。
三中队,中队长:苏德。糜滩人。
四中队,中队长:徐明。糜滩人。
五中队,中队长:强衡。三滩人。后,变为张玉虎。糜滩人。副中队长:张志刚。也是糜滩人。


需要指出的是,当时,由于合并、精简,以及领导犯错误撤职、降职等因素,各中队、小队的领导任职情况随时处于动态中。这个任职表,只反映了1958年走洮河之初的情况,非全局、长期的情况。读者明鉴之。

了解上述基本常识,对于更好地阅读本组文章,读懂、理解文章内容,有帮助作用。
岳凤翮,1940年生,三滩中二村人,走洮河亲历者,他在洮河工地给2中队做会计工作,主要算账、登记财产、记录数据,以及发放饭票、工资等。2021年秋月拍摄于三滩中二村老宅。
2024年10月9日综合整理于平川陋斋

来源:陇上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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